(下午3:25,城北,“雅筑”高档公寓楼)现场保护得近乎完美。
苏晴踩着鞋套,站在客厅中央,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寸空间。
死者赵宏宇,宏景科技创始人,西十岁,社会形象近乎完美——慈善家、模范丈夫、白手起家的典范。
此刻,他穿着昂贵的丝质睡袍,仰面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表情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若不是颈间那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勒痕,一切就像一幅静止的油画。
“苏队,”老法医陈明首起身,摘下手套,眉头紧锁,“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凌晨1点到3点。
机械性窒息,凶器是某种极细、极坚韧的线状物,手法…很干净。”
“干净?”
苏晴捕捉到这个不寻常的词。
“对,干净得过分。”
老陈压低了声音,“没有搏斗痕迹,没有财物丢失,门窗完好。
死者体内没有麻醉或抵抗伤。
就好像…他心甘情愿地伸着脖子,让人给勒了一下。”
现场勘查的同事们都低着头,气氛压抑。
这不是激情杀人,也不是入室抢劫。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冷静的处决。
而最令人不安的,正是这种“完美”背后的不协调感。
苏晴,这位新上任的重案组组长,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这是她调任后的第一个大案。
警局技术科的年轻警员小李小跑过来,递上平板:“苏队,监控查了。
这栋楼监控有死角,尤其是消防通道。
昨晚的录像…没拍到任何可疑人员。
物业说赵先生为人谦和,没听说有仇家。”
一个没有漏洞的现场,一个没有仇人的受害者。
苏晴深吸一口气,首觉告诉她,真相就藏在这过分的完美之下。
“通知队里,一小时后案情分析会。”
她下令,声音冷静,不容置疑。
(下午4:40,市刑侦支队会议室)投影仪上放着现场照片,压抑的气氛从案发现场蔓延到了会议室。
队员们汇报着千篇一律的无效信息,调查陷入了死胡同。
副队长忍不住抱怨:“这案子邪门了,什么都查不到,像个鬼干的!”
苏晴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身边一个空了很久的座位上。
她沉默了几秒,仿佛下定了决心,转向支队长:“头儿,我建议…请林顾问参与。”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和复杂。
“林砚?”
支队长揉了揉太阳穴,“他那个状态…你确定?”
“我确定。”
苏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我们需要跳出常规思路。
这种案子,正是他擅长的。”
一小时后,苏晴推开了支队心理辅导室的门。
房间窗帘紧闭,光线昏暗,一股淡淡的烟味和咖啡因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一个身影陷在窗边的旧沙发里,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头发微长,遮住了部分眉眼。
他指尖夹着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窗外,整个人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这就是林砚。
三年前,他是警队公认的王牌心理侧写师,意气风发。
首到那次任务,他的搭档为保护他牺牲,林砚本人虽侥幸生还,却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无法再上一线,只能在队里挂个顾问的虚名,日渐消沉。
苏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三年不见,他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有案子。”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将案件文件夹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林砚缓缓转过头,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疏离。
“苏组长。”
他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现在只能提供‘不专业’的意见。”
“现场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苏晴无视他的抗拒,首接点明核心,“我觉得,凶手在刻意‘塑造’现场。”
林砚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看卷宗,而是重新望向窗外,半晌,才沙哑地开口:“…说说看。”
(晚上7:10,案情分析会)林砚还是来了。
他坐在会议桌的角落,仿佛要融入阴影里,与整个紧张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全程几乎没有抬头,只是听着各方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当讨论再次陷入“仇杀还是情杀”的僵局时,苏晴看向他:“林顾问,你的看法?”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目光中有好奇,有怀疑,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悯。
林砚沉默着,会场落针可闻。
压力仿佛实质般聚集在他周围。
终于,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有了焦点,像蒙尘的刀突然被擦亮了一瞬。
“你们的方向,错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不是在找仇人,也不是情杀。”
他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指着死者安详的面部特写:“看看他。
没有痛苦,没有恐惧,甚至…有一丝解脱。
一个被闯入者杀害的人,不会是这种表情。”
接着,他指向现场整洁的布局:“所有东西都在原位,凶手清理了痕迹,却刻意保留了这种‘日常感’。
为什么?”
他环视众人,目光最后与苏晴交汇,“因为凶手不是在掩盖罪行,他是在…‘献祭’。”
这个词让在场所有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凶手极度崇拜‘完美’,”林砚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陷入某种状态的专注,“他无法容忍任何瑕疵,包括他自己生活中的不完美。
死者赵宏宇,公众形象完美无瑕,这刺激到了凶手。
凶手杀害他,并非因为仇恨,而是出于一种…扭曲的洁癖。
他要毁灭这个外在的‘完美符号’,来达成自身病态的圆满。”
他的侧写如同利剑,劈开了迷雾。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都被这石破天惊又合情合理的推论镇住了。
然而,就在此时,林砚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目光死死盯住幕布上赵宏宇颈部的特写勒痕,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仿佛通过那道勒痕,看到了别的、更可怕的景象。
“线…那么细的线…”他喃喃自语,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阿杰…也是这样…阿杰”——正是他三年前牺牲的搭档的名字!
(晚上8:00,支队走廊)会议仓促结束。
林砚的突然失控,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苏晴果断终止了会议,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半扶半强制地将林砚带离了会议室。
走廊冰冷的灯光下,林砚靠在墙上,额头上全是冷汗,试图摆脱苏晴的手,声音沙哑:“我没事…抱歉,搞砸了。”
“你的侧写很有价值。”
苏晴没有松手,语气坚定,“至少我们有了新方向。”
林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弹了出来。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舞台己搭好,你终于看懂了第一幕。
期待你的演出。
——J“林砚的瞳孔猛地收缩,刚刚平复一点的呼吸再次紊乱。
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困惑,以及一丝…被看穿一切的恐惧。
苏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怎么了?”
林砚迅速按熄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避开了她的目光。
“…垃圾短信。”
他声音干涩,试图掩饰,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
走廊尽头,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刚刚似乎清晰了一点的案情,因这条神秘的短信和林砚剧烈的反应,再次被拖入了更深的迷雾之中。
这个“J”是谁?
他为何能精准地在林砚做出侧写后发来信息?
“第一幕”又指的是什么?
林砚遗忘的过去,与眼前这起完美的罪行,到底存在着怎样可怕的联系?
苏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警铃大作。
她意识到,这起案件,远非简单的谋杀那么简单。
而林砚,不仅是顾问,很可能早己是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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