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浪漫消费1280

冤绝世大冤案还我女儿命来

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大楼在除夕夜落下两条条幅。

挂条幅的人是当地有名的混子胡凯，死者是他的养女胡茉莉。

胡茉莉是 S 大成绩优异的本科生，已经被学校保研。

平时在红浪漫足浴会所兼职高等技师。

一个 S 大的保研学生，受过高等教育，平日里又有助学金和奖学金，她没道理去做这个。

据红浪漫的人讲，她是为了挣钱给她的养父胡凯治病。

我接过背调档案，看到让人无比震惊的一句话。

胡茉莉死前接待的最后一位客人，胡凯。

1

除夕夜在广场燃放烟花是青城多年来的惯例，这里早早就挤满了人。

指定地点、指定时间的限制燃放，在延续传统节日文化的同时又将危害降到最低。

广场里早就划分好了燃放区域，周围停着四辆消防车。

从各个派出所抽调的民警穿着荧光色的执勤服在广场的人群里穿梭。

新年的钟声响起，第一枚礼花又亮又响。

在无数人的欢呼中，照亮了对面商业大楼蓝色玻璃墙上挂着的两条醒目的红色条幅。

冤绝世大冤案还我女儿命来

遭受非人虐待S 大高材生死不瞑目

是上周在停车场挂的那两条。

隐约还能看见新年伊始，万象更新遵守燃放规定，共度平安春节的字样。

背面被人用雪白的油漆歪歪扭扭写上几个大字。

今天是除夕夜。

条幅挂在最繁华的广场。

事件是非人虐待高材生。

广场上人山人海，全部都在举着手机拍摄新年的第一枚礼花。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件事都会成为今年最劲爆的话题。

在把这件事情闹大上，胡凯做到了极致。

2

大楼不知什么原因被断了电。

我们一行人拿着档案从一楼爬往十楼。

胡凯指名要我来负责这起案件。

说好陪女儿在家看春晚，这是我第三年失约。

楼梯间小孙拎着手电翻看派出所的背调档案。

胡凯，男，39 岁。家住曹家村，当地有名的混子。

腊月二十七日，他的养女胡茉莉在红浪漫足浴会所跳楼身亡。

胡凯条幅上说胡茉莉是 S 大的学生?

小孙把手电夹在脖子上，腾出手翻过一页。

嗯，是的，胡茉莉，S 大本科生，连续三年都拿了国家级奖学金，今年已经被学校保研 Z 大，甚至学校还有让她出国进修的打算。

这么一个好学生为什么会去红浪漫那种地方?

小孙盯着档案看了半天。

她在红浪漫足浴会所兼职，高级技师。

红浪漫足浴会所表面上还算得上正规，几次突击检查都没有发现那里有什么违规项目。

即便如此，我仍然不敢相信。

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又连续拿下国家奖学金的孩子肯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作为一个老警察。

我一眼就看出 S 大学生证上的那个名叫胡茉莉的学生和红浪漫会所工牌上浓妆艳抹的黑玫是同一个人。

她为什么干这个调查清楚了吗?

胡茉莉的养父胡凯有尿毒症，三年前换了肾，现在需要长期服用抗排异药，那个药可不便宜。

胡茉莉的死因?

胡茉莉在九楼的员工宿舍跳楼身亡。死者死前独自进入员工宿舍后一直不曾出门，死亡时间也没有其他人进入。

我继续翻看档案，看到了将此起案件定义为自杀的关键因素。

腊月 27 日晚，死者胡茉莉接待的最后一位客人，胡凯。

3

见我愣在原地，小孙赶忙把手里的手电也指向我手里的纸张。

胡凯?就是这个胡凯?

看着纸上写着的父女关系，恐怕就是这个胡凯。

被自己父亲发现自己在做这个，羞愧之下想不开，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旁的小李闷闷开口。

这个案子我听说了，胡凯现在不能工作，经济来源全部都是胡茉莉的兼职。

楼梯间所有人都停下脚步震惊地看向小李。

当天下午胡凯才去学校问胡茉莉要了一万块。

一个孩子放下尊严，不顾名声为了父亲的医药费来这里。

可是父亲拿着钱，来这里花天酒地。

如此绝望的巧合之下，似乎曾经遭遇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

这是否就是导致胡茉莉死亡的直接原因?

4

我见到胡凯的那一刻，是皱着眉头的。

他的女儿为了他高额的治疗费用不得不来这里兼职。

而他拿着女儿出卖身体挣来的钱，来这里消费。

好巧不巧，他点的技师是女儿胡茉莉。

一个小时后，他的女儿胡茉莉跳楼自杀。

我有女儿，所以我的情绪轻而易举地战胜了我的理智。

胡凯对我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他青灰色的脸上更显瘆人。

哪位是大名鼎鼎的林队长?

我的职业素养告诉我，我应该笑得温和一些安抚他的情绪。

可是我笑不出来。

我是。

林队长，我知道我这样做有些混蛋，大年三十在这里挂条幅，可是我没办法，我也没时间了。

我的女儿被人害死，可是所有人都说她是自杀的，我的女儿我了解，她根本不可能自杀

胡凯一只手从狭小的窗户缝隙伸向窗外，拿着条幅，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

他手里没有任何危险物品，身上的衣服紧紧巴巴地贴在身上，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甚至他挑选的窗子都是缝隙很小的外开外悬窗。

那一刻我心里竟然有些瞧不起他。

见过无数孤注一掷通过将事情闹大来给我们施压的人。

像他这般惜命的是头一个。

他甚至不敢站在那大喊一句你们别过来

同时他的笃定更让人觉得不适。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茉莉她从小是跟着我长大的，我是个混蛋，我身边的环境也算不上干净。

茉莉骨子里也跟我学了七分，我们这种人，虽然烂命一条，但是绝不认命。

无论遇见什么事，茉莉可能会选择去偷去骗去抢，但是她绝对不会选择去死

哪怕是那天晚上在包厢里遇见你?

胡凯沉默了，脸上也透露出几分心虚。

对，哪怕是遇见我。

说这句话时，胡凯的底气并没有那么足。

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5

那天我高兴，喝得有点多，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甚至是警察找到我，我才知道那个人是茉莉。

不记得了?

好一句不记得。

你对她，有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胡凯用空着的一只手向我们示意过去。

就在这唠不合适吧，咱们去你们局里吧。

小孙上前接过胡凯另一只手里的条幅，慢慢拉回来。

胡凯又把双手并在一起递向我: 来，铐上吧。

我没有动手: 虽然扰乱公共秩序，但没有抗拒情绪不用上铐。

胡凯谄媚一笑: 嘿嘿，习惯了。

下楼的路上胡凯一直不停地问我: 林队长，我们道上都说您头铁不怕事，谁犯事你都敢抓，是真的吗?

无论是谁，犯了法，犯了罪，都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看您一身正气，就是个好人您一定会查清我女儿死亡的真相，对吧

其实就现在掌握的证据情况来看。

胡茉莉坠楼时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在宿舍。

加上一个小时前在这种地方碰见胡凯，无论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让一个女孩子想不开。

此刻，我并不相信胡凯的胡闹和说辞。

那天晚上你真的没有对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吗?

胡凯脚步慢了下来，话语间不再是刚刚的讨好，带上几分浓厚的悲伤。

我那天喝断片了，真的不记得了。但是如果我真的有什么过激行为，茉莉她一定比我还『过激』。

比你还『过激』?什么意思?

6

茉莉的性格比较泼辣霸道，林队长你也能理解，在我们这种生活里长大的孩子，不厉害些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那天晚上我要是做了什么混蛋事，她不砍我也得大嘴巴子抽我。

抽你你就能清醒吗?

据我们调查，茉莉在这里已经工作三年了，如果她这三年挣的钱，你都这样花掉了，你猜她能接受吗?

林队长不是的我已经好多年不来了这种地方了之前的钱我真的都用来治病了真的我保证我对您发誓

胡凯急忙地表明自己的清白，似乎在对我说，似乎又不是。

那腊月 27 那天你为什么去红浪漫?

胡凯长叹一口气。

我陪我的好兄弟曹康来的，多年前我们俩之间发生一些误会，就在那天误会解除了，他非要来，我就陪他来了，我真的只是陪他来的。

跟在一旁的崔姐翻了个白眼: 对对对，来这里的所有人都说不是自愿来的。

崔姐连续加了二十天班终于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打算除夕在家和家人一起过。

胡凯如此的胡闹，局里是按照对方要以在商业大楼跳楼威胁来对待的。

刑侦、特警、勘验和心理疏导组全员出动了。

结果上来人家乖乖伸手要我们上铐。

加上胡凯和胡茉莉这件事，崔姐那个暴脾气多少是有些气的。

胡凯也知道后面半句话，他没恼也没生气。

只是低声说了句: 我说的是真的。

7

广场上看烟火的群众还未散去，都站在马路对面眼巴巴的等着我们带人出来。

大楼停了电，地下停车场的大门死死关着。

我们只能将车开到正门。

眼见着马路对面无数举着手机的群众。

胡凯撇了我一眼。

对不住了林队长。

说罢胡凯就转身冲了出去。

他的动作很突然，让我们没有一丝防备。

小孙和小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跟着冲出去，可到底还是慢他一步。

胡凯冲向人群，边跑边喊。

林队长说了，我女儿就是被人害死的

林队长说了我女儿就是被人害死的他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大家一定要给我作证大家一定要关注这件事

胡凯被按在地上。

小孙的腿顶在他的后背，胡凯喘不上气依旧高喊着。

林队长说了这就是一起凶杀案就是凶杀案

……

胡凯被塞进警车，脸上都是烟花爆竹的碎屑。

他一口啐在警车里，瞪着小孙。

呸，你小子下手挺黑啊。

我坐在胡凯对面，刚刚挂了领导怒火冲天的电话。

胡凯，你这样就是在胡闹

嘿嘿，林队长，给你点压力，有压力才会有动力不是?

你特么可真是个混蛋。

胡凯望着逐渐远去的商业大楼。

林队长，我们这种混蛋被逼急了，保不准做出什么事来，求您尽快查清我女儿到底是被谁害死的成吗?

8

审讯室里，胡凯坐在椅子上。

那天晚上在包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浪漫走廊有监控，包厢里没有。

林队长，您审我干什么?您现在要么去调查红浪漫，要么去调查学校，您总问我那天晚上的事干什么?

你是胡茉莉死前最后接待的客人，又身份特殊，只有排除了你的嫌疑和胡茉莉自杀的嫌疑我才能继续查下去，懂吗?

我把桌子敲得铛铛响。

胡凯眼里的不甘逐渐褪去。

林队长，我还是那句话，茉莉她绝对不可能自杀。

你那天真的没有认出她吗?

胡凯背靠着椅子上，手按着太阳穴陷入深思。

林队长能给我根烟么?

我点点头，小孙将烟递过去。

在烟雾中胡凯死死皱着眉。

我是那天下午进城的，我先去学校看了茉莉，她给了我一万块钱现金，说是当家教挣的，让我下个月买抗排异的药。

我进城来真的不是来要钱的，我就是想再看茉莉一眼。

我在校门口等了茉莉一会儿，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服，淡蓝色的牛仔裤，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就和小时候一样，所以在红浪漫，我根本不可能把那个女人和茉莉扯上联系。

她就站在那儿和我说话，还给我钱，吸引不少她同学的异样眼光。我怕给她添麻烦，就没多掰扯，只能赶快拿上钱离开。

看着胡凯的寸头和头皮上若隐若现的纹身，确实很引人注目。

从茉莉学校离开，我又去找了曹康，他这些年也在城里，他是我最好的兄弟，这些年他当小老板挣了不少钱。

晚上我是和曹康一起去的，我俩年轻时总爱一起出来玩，后来因为点事闹掰了。

那天我俩重归于好了，都特别开心，就喝了很多酒，大概有三斤烧刀子。

曹康说去足浴店玩，我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他搬出我们年轻时那套说辞。

人生四大铁: 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他说我要是不去，就是不认他这个兄弟，没办法我就跟着去了。我这辈子过命的兄弟没有几个，他曹康算一个。

然后我想着去我也不点人，我就给他买个单。

可是我们一进去，就围上来好几个女的，

后来我就被推搡着进了一间包厢，屋里很暗，我就记得有人给我踩背、捏脚，后来我就睡过去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盯着纸上的名字曹康。

曹康认识胡茉莉吗?

胡凯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们是同村，曹康是看着茉莉长大的。

9

我和小孙直奔红浪漫足浴会所。

因为出了人命，红浪漫停业整顿。

可店面门口围着满满一圈人，都举着手机在拍摄视频。

这就是 S 大女学生胡茉莉身亡的会所

她一个大学生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她爸来这玩正好遇见了她，然后被她爸活活逼死的……

因为一些闲言碎语，这件事被以讹传讹。

纵使没穿警服带着墨镜，将警车停在了三个路口外。

我还是被眼尖的人发现了: 那就是林队长林队长，胡茉莉到底是被谁害死的是她的养父胡凯吗?

林队长，你敢对你说的话负责吗?胡茉莉真的是被杀害的吗?

……

躲开一众手机的闪光灯，我和小孙进了红浪漫。

大堂经理也认出了我，还没掏出证件，对方已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队长，请跟我来。监控视频都在这里。

视频里，点十三分，胡凯和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搀扶着走进大堂。

那人应该就是曹康。

胡茉莉是先看到曹康的，她扭动着腰肢很自然地迎了上去。

走到二人身边才发现曹康搀着的人是胡凯。

胡茉莉虽然浓妆艳抹，但明显能看出她的脸色不好。

胡凯喝了酒真的没认出来胡茉莉，一只手拍在胡茉莉的肩膀，嬉皮笑脸。

看见胡茉莉脸上的神色，曹康脸上竟然出现几分心虚，用东北话讲，他熊了。

曹康一边把胡凯的手拿下一边开口: 黑玫，要不今天换个人来吧。

胡凯眯着眼: 兄弟你放心大胆玩，点最贵的酒最靓的妞今天所有消费，由兄弟我买单。

胡茉莉就那样静静地盯着东倒西歪的胡凯。

看着胡凯从衣兜里掏出一万块现金在众人面前甩得哗哗作响。

胡凯手里的那一万块钱，就是胡茉莉下午给他的那一万。

胡茉莉在这里出卖尊严挣来的那一万。

我不知道胡茉莉当时是什么心理，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冲进屏幕里一拳打死胡凯。

胡茉莉伸手将胡凯的手接过，让胡凯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用换，今天的客人还是我来招待。

曹康脸色煞白地看向胡茉莉。

可是胡茉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曹康一眼。

胡茉莉搀扶着胡凯进了楼的包厢，门被关上，隔绝一切。

很快曹康也踉踉跄跄地跟上来，身边没有其他人。

他就一个人轻车熟路地推开了胡凯他们隔壁的包厢门，关门。

视频快进，直到一个半小时后胡茉莉抹着泪披着包厢内的大毛巾出来。

那个毛巾将胡茉莉包裹得很严实。

但，她是哭着出来的。

胡茉莉出来不到三十秒，曹康的包厢门也紧接着打开。

他在走廊里看着胡茉莉离开的背影看了半天，走到胡凯所在的包厢门口。

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半天。

到底没有推开门，然后他在走廊抽完一根烟，就回到自己的包厢里去了。

大堂经理看着屏幕指着曹康。

这个男的挺奇怪的，他经常来，而且大多数时候是带着朋友来，都是些不差钱的朋友，出手特别阔绰，素质还都挺高。

他每次来必点黑玫，但每次都是给他的朋友们点的。他大多数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坐在隔壁包厢喝酒。

隔三差五还给黑玫充卡，但是几乎从来都没有碰过她，我这乱说什么呢，别的客人也不会碰我们技师，我们红浪漫可是正规足疗店，绝对不涉及什么黄赌毒。

我没接话。

大堂经理又信誓旦旦地说: 林队长你们别不信，咱们市局扫黄打非力度这么大，我们红浪漫可从没有被通报过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们今天是来调查胡茉莉死因的，别的我们不多问。

你继续说曹康和胡茉莉的事。

在我们这比黑玫年轻漂亮的技师多了，他这种大方又事少的在我们这可是香饽饽，可是无论谁去，他都没有给过好脸色，就对胡茉莉一个人好。

小孙和我俩对视一眼。

这个曹康，有大问题。

10

我们继续看监控视频。

胡茉莉回到九楼的员工宿舍。

不一会儿，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女孩拎着一杯奶茶敲开了胡茉莉的屋门。

这个是娇娇，胡茉莉的好朋友，平时她们俩走得比较近。

娇娇在胡茉莉屋内待了几十分钟，进进出出十几次，因为时间紧迫我们打开了倍速观看。

出来拿一次外卖。

出来拿一次纸巾。

……

送进去一块巨大的毛巾。

出来拿了一次水果。

直到最后拎着几瓶啤酒站在门口递给胡茉莉。

二人在门口的监控下抱了好一会儿。

最后娇娇拍了拍胡茉莉的肩膀，胡茉莉独自拎着啤酒进了屋，娇娇转身下了楼。

直到半小时后，也就是十点半左右胡茉莉摔在楼外的水泥地上，期间没有任何人再进入胡茉莉的房间。

接下来一群人急匆匆地冲上楼，大堂经理带人阻止众人进入胡茉莉的房间。

保护现场，保护现场等警察来

十分钟左右，派出所的警察赶到。

我和小孙又去了胡茉莉的宿舍，现场保护得很好。

大堂经理在一旁喋喋不休: 我从小就喜欢看刑侦剧，保护第一现场真的太重要了那天要不是我，现场不得被破坏成什么样呢，他们都不懂……

小孙附和着: 嗯嗯，你做得很好

大堂经理进门前还专门从裤兜里掏出一副白手套。

然后用钥匙拧开了胡茉莉宿舍的屋门。

和报告上写的一样。

胡茉莉房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窗户是打开的，窗子的纱窗被卸下放在一边。

旁边有一瓶打开喝了一半的啤酒。

窗台上满是烟头和烟灰，烟灰上有大面积摩擦的痕迹。

至此认定胡茉莉在窗口喝酒抽烟后，翻窗跳楼，自杀身亡。

我和小孙又看了一圈屋内的陈设，床头放着几本高等数学和英语书，上面放着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

旁边是一个衣柜，没有门，挂着一个红丝绒的帘子。

柜子上半部分挂着条破旧的牛仔裤和一条红色的大毛巾。

和普通的上衣下鞋柜一样，下面是个狭小的鞋柜，距地大概 30 公分，一双雪地棉一只在地上一只卡在柜子边。

我将牛仔裤和毛巾拨向一边，小孙和我都不约而同地伸手敲了敲柜子里的墙壁。

沉闷的声响，是实心的，没有暗门。

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打斗的痕迹，结合监控视频和胡茉莉的尸检报告。

还有之前档案里胡茉莉的手机通讯情况，坠楼前没有与任何人联系。

我和小孙的初步结论也和派出所给出的一样。

胡茉莉自杀身亡的可能性大一些。

那个娇娇现在在哪?

她辞职了，听说是回乡下老家。

有联系方式吗?

大堂经理给了我们一个电话号码，打过去已关机。

我和小孙下楼又看了胡茉莉的尸体痕迹固定线。

正对着九楼胡茉莉的宿舍窗口，距离墙壁稍远些，如果胡茉莉死前在窗口有一个跳跃动作，完全可以达到这个距离。

又照常询问一些，我和小孙就回来了。

林队，咱们先找找那个曹康吧，虽然胡茉莉跳楼时他不在，但是总觉得他身上有点问题，好像他是故意让胡凯与胡茉莉二人相见的。

11

曹康回老家了，曹家村，也是胡凯和胡茉莉的老家。

这个村子很大，大概有四百多户人家，奇怪的是贫富差距特别明显。

有几十户人家是带庭院车库和游泳池的三层或四层别墅。

其余的大多数人家还是单层窗子的土坯房。

小孙在泥泞的道路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林队，这四层别墅小洋楼可真气派。

我们先去的村部，村长不在，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热心地接待我们。

我叫曹立志，是村长的儿子，曹康大哥今天上街买东西去了，估计晚些才能回来，我爸有事也出去了，要不咱们在这里等一会?

没事，咱们先走访其他人也行。

距离村部比较近的几家都是土坯房。

这些人对胡凯的评价都很一致: 出了名的混球，见钱眼开的混蛋。

里面掺杂着不少谩骂，似乎每一个都和胡凯有仇。

可提起胡凯的养女胡茉莉，大家都支支吾吾，只是说胡凯很疼胡茉莉，胡茉莉也很出息，考上了重点大学。

更奇怪的是这几家几乎每家门口都扔着一包带着红纸的方糕。

看样子价格不菲，日期也都新鲜，但是就那么明晃晃地扔在门口的垃圾堆里。

甚至有一家男主人送我们出来时，看见那方糕还恶狠狠地踢上一脚，似乎那东西十分晦气。

看着我们不解的眼神，曹立志出言解释道: 这个是胡凯给各家各户送的。

男主人听见曹立志的话: 黄鼠狼给鸡拜年什么东西我呸狠狠地在上面啐了一口痰。

一路走下来没有一个说胡凯好的。

路过一家四层别墅时，一个穿着鹅牌羽绒服的大姐正在门口嗑瓜子，她家的垃圾桶里没有方糕，只有方糕的外包装和红纸。

大姐一眼就认出了我: 哎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林队长吗来我们村了解情况的吧，快进屋

屋里打扫得很干净，装修得也很气派，就是装修风格有点杂，中式的红木桌椅，欧式的水晶吊灯。

墙上还贴着五颜六色的壁纸。

男主人正穿着围裙和套袖在厨房忙活着炖排骨，蒸龙虾和帝王蟹。

大姐先给我们三人各倒了一杯茶水，闻着味道就知道这茶叶价格不菲。

随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个头超大的车厘子、带着金钻包装的榴莲肉、龙宫果和莲雾。

这些水果，尤其这种品质的水果，在东北农村可不常见。

大姐热情地招呼我们吃: 大过年的，你们也不容易，来者皆是客，你们别客气，吃，多吃点。

曹立伟伸手抓了一把车厘子，往我们手里塞。

不用不用，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就走，不用这么麻烦。

麻烦什么啊，今天初一，你们中午就在咱们家吃，伙食绝对差不了

我和小孙推辞后赶忙拿出笔和纸。

大哥您也别忙了，过来一起坐，我们了解点情况就走。

大哥摘下套袖放在案板上，走过来后又掏出华子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根。

大哥大姐，咱们先说正事，胡凯这个人怎么样啊?

大姐的答案与之前众人的回答截然不同。

胡凯这个人，讲义气、重道义、明事理大好人一个

大哥看一眼竖着大拇指的大姐，把到嘴边的话默默咽了下去。

胡凯对胡茉莉怎么样?

大姐说: 胡茉莉是胡凯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胡凯把胡茉莉当眼珠子养，疼得嘞要是有谁敢欺负胡茉莉，他胡凯敢和人拼命

大哥眼神怪异: 对，指望茉莉挣钱给他潇洒呢，可不得好好供着茉莉

大姐一个眼神瞪过去: 你可闭嘴吧瞎说什么

你们别听他胡说，胡凯年轻时是个混子，但讲义气，明事理。

大哥伸手拿起一个莲雾塞进嘴里: 对对对，明事理，品德高，所以看见茉莉干那个嫌弃茉莉脏呗

大姐一拳怼在大哥肩膀。

我刚才没让你闭嘴啊

大哥被打一趔趄，继续往嘴里塞莲雾。

大姐转头笑呵呵的对我们说道: 别听他放屁，根本不是那样的。

我给你们说啊，胡凯之前换的肾不行了，就连曹家老大也彻底没办法了，他只能再换肾，可是他家里哪还有那么多钱?

胡茉莉过年说不回来了，要打工挣钱，又告诉了胡凯她出国进修和保研的事，胡凯知道胡茉莉为啥选择保研而不选择出国，没钱啊，他们家里没钱啊。

胡凯腊月 28 一早从城里回来，带着红纸方糕，挨家挨户的赔礼道歉，让大家以后对胡茉莉多多关照，人死债消，祸不及下辈之类的……我听胡凯那意思，他多半是不想活了。

正好临死之前去足浴店装大爷把钱都花了，胡茉莉受不了自杀了呗。

大姐眉头一蹙，转身一巴掌直接扇在大哥脸上。

我艹你妈的我让你说话了吗

随着啪一声响，大哥嘴里的莲雾吐了一地。

大姐手劲不小，大哥的脸上当场就起了红印子。

当着外人的面被人打脸，在东北可是挺严重、挺丢人的一件事。

可大哥连哼都没哼一声，抽了一张纸擦擦嘴，站起身来又进厨房收拾龙虾去了。

我们也不好再待下去，由曹立志领着赶忙告辞。

林队长你们就在我家吃呗，这大过年的又赶上饭点了，咱家今天的菜可硬了大姐还是像之前一样热心，完全没有被刚刚动手的事影响心情。

几乎转遍了整个村子，胡凯的口碑呈现两极分化。

有人说他特别好，有人说他特别坏。

而且说他好的人都是家里富裕的，说他不好的都是家里条件差一些的。

我看向曹立志: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啊?胡凯就单单和『穷人』有仇?

曹立志正要开口解释，一转头看见一辆进村的奔驰车。

曹康大哥回来了，你们问他这个事他比较清楚。

我和小孙不约而同地看向曹康，胡凯说的: 能过命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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