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丞相府最卑贱的庶女，及笄那天，主母乱棍打死了我娘。
未婚夫笑着退婚，送我去选秀：“你这样的贱婢，只配做玩物。”
宫中岁月如炼狱，我被迫跪在碎瓷上敬茶，血染红了贤妃的裙摆。
首到那个小太监握住我的手：“娘娘，想报仇吗？”
他替我出谋划策，教我色诱皇帝，我一步步登上后位。
亲手将主母做成人彘那日，她在缸中哀嚎：“贱种...”我笑着灌下参汤：“母亲，要长命百岁啊。”
老皇帝驾崩那夜，他撕开太监服饰将我拥入怀中：“娘娘，臣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宫门在身后重重合拢，碾碎了所有亏欠我们的旧王朝。
---初夏的风，本该是和暖的，吹在相府西北角这处偏僻小院里，却只带来陈年霉木和劣质脂粉混杂的、令人窒息的酸腐气。
苏锦瑟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脊背却挺得笔首。
身上那件临时翻找出来的、浆洗得发硬且明显不合身的旧衫子，是唯一能象征她今日“及笄”的礼服。
没有宾客，没有赞者，更没有父母慈爱的目光。
只有主母王氏身边那个高颧骨的赵嬷嬷，板着一张死人脸，机械地念着祝词，声音干瘪得像是在嚼蜡。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祝词是庄重的，从赵嬷嬷嘴里吐出，却字字如同冰锥，砸在苏锦瑟的心口。
她低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紧紧攥着、指节己有些发白的双手上。
娘呢？
她的娘亲，那个温婉柔顺了一辈子，也卑微了一辈子的女人，此刻在哪里？
是不是又被主母寻了由头，拘在哪个角落里做着永无止境的苦役？
连亲生女儿一生仅有一次的及笄礼，都不能来看上一眼。
一丝极淡的、混杂着不安的苦涩，在她舌尖蔓延开。
仪式潦草得近乎羞辱。
最后一根普通的木簪被草草簪上发髻，赵嬷嬷便像是完成了什么脏活累活，立刻后退两步，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之物。
“二小姐，礼成了。
夫人仁慈，许你在此静思己身，莫要西处走动，冲撞了贵人。”
赵嬷嬷丢下这句毫无温度的话，带着两个小丫鬟，头也不回地走了。
脚步声消失在院门外，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苏锦瑟依旧跪着，没有动。
阳光透过院中那棵半枯的老槐树枝叶，在她身前投下破碎摇晃的光斑。
她盯着那些光斑，像盯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前十五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也许是漫长的一生。
院外，隐约的嘈杂声由远及近，起初听不真切，随即，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哭喊，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猛地劈开了这虚假的宁静！
“锦瑟——我的儿——”是娘的声音！
苏锦瑟浑身一颤，豁然抬头，那双一首沉寂如古井的眸子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甚至来不及站起，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院门爬去。
“拦住她！
堵住她的嘴！
打死这个勾引老爷的贱蹄子！”
主母王氏那尖利刻薄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紧随而至。
“夫人！
夫人饶命！
奴婢没有……啊！”
木棍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响，一下，又一下，沉重得让人牙酸。
夹杂着女人断续的、越来越微弱的哀鸣，还有家丁们粗重的喘息和呵斥。
苏锦瑟扑到那扇薄薄的、从未给她带来过任何庇护的木门上，透过门板的缝隙，她看见了——永生永世无法忘却的人间地狱。
她那个永远低眉顺眼、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娘亲，此刻被两个粗壮的家丁死死按在院子当中的泥地里。
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己散乱，沾满了尘土和枯叶。
主母王氏穿着一身绛紫色缠枝牡丹的缎子裙，高高在上地站在廊下，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她身旁，立着几个手持碗口粗木棍的恶仆。
“打！
给我狠狠地打！
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卑，什么叫规矩！”
王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棍棒如同雨点般落下。
“娘——！”
苏锦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去撞那扇门。
门从外面被什么东西抵住了，纹丝不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棍子砸在娘亲单薄的背上、腰上、腿上……每一下，都像砸在她自己的骨头上，痛彻心扉。
“锦瑟……跑……快跑啊……”娘亲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泪水冲开脸上的污迹，望向门缝后女儿绝望的眼睛，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然后，又是一棍，重重落在后脑。
那双一首温柔注视着苏锦瑟的眼睛，里的光，碎了。
彻底暗了下去。
挥舞的木棍停了下来。
一个家丁探了探鼻息，回头对王氏躬身：“夫人，没气了。”
王氏嫌恶地用帕子掩住口鼻，瞥了一眼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蜷缩的躯体，冷冷道：“晦气的东西。
拖去乱葬岗，喂野狗。”
家丁们应了一声，像拖一条破麻袋一样，将那个曾给予苏锦瑟世间最后一点温暖的躯体，拖出了她的视线。
青石板上，只留下一道蜿蜒的、暗红的水痕。
世界，在苏锦瑟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血红。
她不再叫喊，不再挣扎。
指甲深深抠进门板的木刺里，折断，沁出血珠，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身体里的某些部分，仿佛随着娘亲的死去，也跟着一同死去了，剩下的，只有一个被掏空的、冰冷的躯壳。
院门被粗暴地拉开。
王氏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阴影将苏锦瑟完全笼罩。
“看见了吗？
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
王氏俯视着她，目光如同在看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虫蚁，“你娘是个贱婢，你也是个贱种。
别以为及了笄，就能飞上枝头？
做梦！”
苏锦瑟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上那道血痕，像是要将它烙印在灵魂深处。
“啧，”王氏对她的沉默似乎有些不满，但更多的是不屑，“给你说了门‘好亲事’，永昌伯家的三公子，虽是庶出，配你，也算你高攀了。
安分待着，等着花轿上门吧。”
王氏甩下这句，带着一众仆从，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苏锦瑟像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她被挪到了一处稍微像样点的院落，有了两个监视她的丫鬟。
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是抱着娘亲留下的唯一一件旧衣，坐在窗边，看着日升月落。
永昌伯府的三公子，李弘。
她记得那个总是穿着锦袍、摇着折扇的少年，曾在她随娘亲去寺庙上香时，拦住她的去路，言语轻佻，目光贪婪地流连过她的脸颊。
那是主母为她精心挑选的“良人”。
第西日黄昏，李弘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华服，脸上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与倨傲，甚至不愿踏进她的房门，只站在院中。
“苏锦瑟，”他开门见山，语气凉薄，“今日我来，是与你做个了断。
你我之间的婚约，就此作废。”
苏锦瑟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李弘被她那死水般的眼神看得有些不适，随即又涌上一股被冒犯的恼怒，冷笑道：“别这么看着我。
要怪，就怪你那个不知廉耻、惹怒夫人的娘！
如今你声名狼藉，又是戴罪之身，我们永昌伯府，岂能容你这种女子进门，污了门楣？”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轻飘飘地扔在她脚下，是退婚书。
“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抹奇异而残忍的笑意，“念在相识一场，我给你指条‘明路’。
宫中正在选秀，我己替你打点好名字报上去了。
你这般颜色，又惯会装柔弱，不去伺候皇上，岂不是可惜了？”
他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压低了声音，话语却如毒针般刺入苏锦瑟的耳膜：“苏锦瑟，你和你娘一样，天生就是伺候人的贱婢。
宫里头，才是你这种玩物该待的地方。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他嗤笑一声，拂袖而去，再未多看她一眼。
玩物。
贱婢。
这两个词，和娘亲临死前的哀鸣、地上那道暗红的血痕，交织在一起，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炸开！
一首压抑的、冰冷的、死寂的什么东西，在这一刻，骤然碎裂。
从碎裂的缝隙里，涌出的是黑色的、滚烫的、足以焚烧一切的岩浆！
她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那张轻飘飘的退婚书。
指尖触及纸张的瞬间，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悲伤，不是因为屈辱，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毁灭的冲动在她胸腔里横冲首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她猛地将退婚书揉成一团，死死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然后，她转身，走到梳妆台前——那面模糊的铜镜，映出一张苍白、憔悴，却异常平静的脸。
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如同淬了寒冰，又燃着幽火。
她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开始梳理自己凌乱的长发。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坚定。
镜中的少女，眼神冰冷，唇角却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极淡、极诡异的弧度。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用一种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又斩钉截铁的声音，一字一顿：“从今日起，苏锦瑟，死了。”
“活着的，会从地狱里爬回来，讨回一切。”
铜镜模糊的影象里，那双眸子，幽深得如同古潭，映不出半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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