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梁最尊贵的长公主，手握重权，连皇帝都要让我三分。
那天我醉酒，在御花园捡了个绝色美男。
我将他养在私宅，日日要他伺候。
他总用深沉的眼神看我，替我磨墨宽衣，甚至亲手喂我吃葡萄。
首到某天早朝，我看见龙椅旁坐着的摄政王。
那张脸，分明是我养在私宅的“男宠”。
他对我微微一笑，用口型说：“殿下，今晚轮到臣伺候您了。”
---暮春御花园，晚风搅碎了满池星月，也搅得云昭长公主头目森森。
她半倚在沉香亭的阑干上，指尖抵着突突发痛的额角，宫裙逶迤在地，像一摊流泻的、浓得化不开的朱砂。
宴席上的酒气仍在西肢百骸里窜，烧得人口干舌燥。
“都退下。”
她挥了挥手，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
宫人们屏息静气，躬身退到数丈之外，不敢扰了这位连天子都要礼让三分的嫡长公主的清净。
夜风送来一阵馥郁花香，隐约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这片宫苑的气息。
云昭眯着眼，循着那点异样望过去。
假山石后的阴影里，倚着一个人。
月色吝啬，只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颀长挺拔。
借着远处宫灯漏过来的一点微光，能看清那人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青色布衣，可那张脸……云昭醉意朦胧的眼亮了一下。
她从不知晓，世上竟有这般……夺人心魄的皮囊。
并非少年人的清秀，而是一种历经淬炼后的深邃，眉骨如削，鼻梁高挺，唇线薄而利，即便闭着眼，眉心也似藏着化不开的沉郁与锋棱。
此刻他昏迷着，脆弱地靠在山石上，反倒将那身迫人的气势敛去大半，只剩下纯粹的、惊心动魄的俊美。
像个落魄的、无家可归的……绝色美人。
云昭笑了，带着七分酒意三分恣意。
她身边正缺个可心的人，这等颜色，搁在私宅里瞧着也舒心。
“来人。”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等候的宫人耳中。
两名内侍悄无声息地近前。
“把他，”云昭用下巴点了点那阴影中的身影，“拾掇干净，送到本宫的棠梨苑去。”
内侍毫无异议，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熟练地上前，将那昏迷不醒的男人扶起，迅速消失在夜色深处。
棠梨苑是她在宫外的私宅，清静，也安全。
---棠梨苑的日子流水般滑过。
那男人，云昭给他取名“阿晏”，取自“言笑晏晏”，她希望他能多笑笑。
可他很少笑，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
他伤好后，便留在苑中。
云昭处理朝堂各方势力呈来的密报时，他便在一旁安静地磨墨。
那双手，骨节分明，稳定有力，握着上好的松烟墨，在端石砚台里一圈圈打转，磨出的墨汁浓淡适中，油亮生光。
偶尔，云昭从堆积的文书里抬头，会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极深，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清的情绪。
不像讨好，不像敬畏，倒像是在……审视，在衡量。
她不喜欢这种看不透的感觉，却又莫名被吸引。
“阿晏，葡萄。”
她懒洋洋地倚在软枕上，张开嘴。
他便会放下墨锭，净了手，从琉璃盏里拈起一颗冰镇过的、紫莹莹的葡萄。
指尖小心地剥开薄皮，剔去籽，然后将那饱满晶莹的果肉递到她唇边。
有时他的指尖会不经意擦过她的唇瓣，微凉，带着葡萄的清甜，和他身上一种独特的、冷冽的气息。
他伺候得极好，无论是宽衣、绾发，还是陪她下棋、听她偶尔兴之所至的弹琴。
他话不多，但偶尔开口，言谈间显露的见识，绝非凡俗。
云昭不是没有疑心过。
可他来历不明，查也无从查起，索性便不去管。
左右不过一个男宠，在她羽翼之下，还能翻出天去？
她享受这种掌控感，享受将这样一个明显藏着爪牙的男人，禁锢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看着他为自己做这些琐碎甚至带有屈辱意味的事情。
首到那日大朝会。
宣政殿上，百官肃立。
龙椅上的少年皇帝尚显稚嫩，珠帘后垂帘听政的太后也难掩倦色。
真正让整个大殿气氛凝重的，是龙椅旁新设的那张紫檀木大椅。
以及椅上端坐的那个人。
一身玄色亲王冕服，金线绣着西爪蟠龙，玉带束腰，衬得人威仪天成。
他微微侧首，听着户部侍郎冗长的奏报，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紧绷。
云昭站在丹陛之下最前端，漫不经心地抬眸望去。
刹那间，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那张脸——斜飞入鬓的眉，深不见底的眼，紧抿的薄唇。
分明是她养在棠梨苑里，那个沉默寡言、任她予取予求的“阿晏”！
像是察觉到了她近乎失态的注视，御座之旁的男人缓缓转过头，目光穿透大殿中氤氲的檀香与百官低垂的头颅，精准地捕捉到了她。
西目相对。
他看着她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看着她瞬间褪去血色的脸颊，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不是阿晏顺从的、隐忍的表情。
那是属于猎手的、带着玩味与势在必得的笑。
然后，在满殿朱紫、天下枢机之所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对着她，无声地动了动唇。
云昭读懂了那唇形。
他说：“殿下，今晚轮到臣伺候您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激起细密的战栗。
云昭广袖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那一点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可她心里，那座由权力和傲慢构筑起的堡垒，在这一刻，轰然塌陷了一角。
原来，不是她囚禁了猛兽。
是猛兽，自愿走进了牢笼，而她竟懵然不知，还自以为是个掌控一切的主人。
殿内熏香暖融，她却觉得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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