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五年,我与裴时晏始终彼此厌恶。
他嫌我出身低贱,一肚子穷酸算计。
我厌他纨绔多情,满嘴巴虚情假意。
以为一辈子也就这般烂过去了。
直到一女子当众拦了我的马车,傲骨铮铮地将一银锭子狠狠砸在我脚边:
别以为有个臭钱就了不起,告诉裴时晏,敢逼我做妾,我就撞死在你脚下让你遗臭万年。
我按着眉心,头也没抬:
不若,现在就死给我看
1
小姑娘巴掌大的脸瞬间苍白,一双含情的杏眼氤氲上了水汽:
你怎生如此恶毒?一开口就逼我去死
不过是个爬床得来的侯府主母,有什么了不起。想逼死我,我偏不让你得逞。
对她的挑衅,我烦不胜烦,便冷声回道:
是没什么了不起,足以让你入府后,日日给我端茶倒水下跪立规矩罢了。
既是还我银子,他给了你三千两,你刻意将我拦在闹市里,却仅仅扔回我五十两,又是唱得哪门子的大戏。又当又立的货色我最讨厌,落我手里第一日我便要狠狠敲碎你的骨头,让你得偿所愿。
她的耀武扬威被我当众挤兑得毫无招架之力。
围观者的嗤笑与指指点点,让她这落难的官宦小姐无地自容到红了眼眶。
愤愤扔下一句走着瞧,我记下了你今日的羞辱便钻进人群里,没了踪影。
我舒了口气,抬眸直直对上临窗而坐的裴时晏。
他眉眼淡淡,唇边还挂着漫不经心的薄薄笑意,只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砸着的折扇出卖了他的愤怒。
风声呜咽得低沉,可他的声音更低沉。
请夫人回府
沉默半盏茶后,裴时晏把玩够了那个砸在我脚下的银锭子,才抬起了狭长的黑眸:
小姑娘宁死都不愿做妾,可我喜欢得紧。不如,你态度恭敬点,去给我求回来做平妻。
他声音很轻,神色从容,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净心寺风雪压人,你姨娘身子单薄,大抵挨不过这个冬吧。
我心像被蓦地捏了一下,又闷又沉。
拿姨娘威胁我的招数,裴时晏用了五年。
他得偿所愿,娶了三房妾室,有了一双庶子女。
让我这被他视为耻辱的主母成了满京城彻头彻尾的笑话。
2
我嫁给裴时晏,是场嫡姐蓄谋已久的算计。
他该娶的人本是我嫡姐温颜初,二人青梅竹马,也早早订下婚约,金玉良缘乃天作之合。
只可惜,宫宴上的夜明珠实在太耀眼,将太子殿下的丰神俊朗,与万人之上的富贵权势照得太过清晰。
温颜初被夜明珠晃了眼,势必要征服最高贵的男人,做那万人之上风光无限的女人。
她在太子殿下安置灾民之时,卖出数百画作筹集万两白银赠予东宫以作赈灾之用,被太子夸其才情斐然、心有大义,乃世女表率。
其中显而易见的好感,让温颜初激动得彻夜难眠。
可她与裴时晏的婚约,像一条汹涌的河,横亘在了她飘摇的前程面前。
她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脏了名声,令前程蒙灰。
于是,便有了我的及笄礼上,被下药的裴时晏与昏死的我在偏院里的荒唐一场。
双方主母当众的捉奸在床,嫡姐忍痛含泪让出婚约的成全,和人后的议论与嗤笑,都成了裴时晏心里磨灭不掉的伤。
我无数次的解释,都被裴时晏一句话堵得死死的:
我的那碗茶是你姨娘的人送来的,她用过且成功了的手段,再让你用一遍,并不奇怪。
你不也得逞了?区区低贱的庶女,靠爬床一跃成了我侯府的主母。便宜占尽,你还喊上了冤屈。
他恨我,厌我,自然只信温颜初的一面之词。
若他肯去温府后院看看,便知我可怜的姨娘连体面的下人都不如,何来可用之人。
若他肯去查一查,便知当年父亲酒后失德,强要了我已有婚约的娘,为保颜面,才冠我娘以蓄意勾引的污名。
但他半分探究真相的心思都没有。
我的解释让他厌烦至极,滚云靴一抬,一盆洗脚水被他踢了我满头满脸。
温颂,你出身低贱,一肚子穷酸算计,连颜初的一片衣角都比不上,再如何讨好我,也得不到我半分怜爱,更遑论信你污蔑颜初的鬼话。
彼时,他才在目送嫡姐被一顶小轿送入东宫时红了眼,却一转身扎进青楼里,沉迷半晚后又带着欢好后的痕迹来我面前表起了对嫡姐的深情。
纨绔浪荡多情,又为谁守过身心?
他裴时晏满嘴巴的虚情假意,何尝不令人作呕。
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最好一辈子不进我的院子。
可他并不肯善罢甘休。
3
大婚后的第二个月,裴时晏亲自端来了一碗落胎药:
教坏你的姨娘在地牢里被关了两个月了,你要去看看她吗?喝了它,我帮你
我身子一抖,被他狠狠掐住了下颌。
我本可以硬灌的,但我喜欢看你像狗一样乖顺的模样,别让我失望啊。
他的玉扳指压在汤药上,莹润的光里漫着苦涩的水汽,攀上了我的眉梢,心也跟着又潮又苦。
我已经不记得那碗药有多苦了,也忘了骨肉剥离有多痛,可那道近在咫尺的漫漫苦光,像道挣脱不掉的枷锁,始终如那晚一样死死压在我头上,一次又一次糊了我的眼。
我痛得蜷缩成了一团,裴时晏转着那玉扳指淡漠地看我血染长裙:
你太过有孝心,却不知你百无一用的孝心就是你头上重重压下的大山。我感谢你的孝心,让我有了折辱你的余地。
其实,我也多谢他的折辱,让我本就不该出生的孩子名正言顺化为了一摊血水,将我娘从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冲了出来,也溺死了我不该有的奢望。
窗下风铃一声脆响,拉回了我的思绪,也似是敲碎了裴时晏的耐心,他烦躁开口:
怎么?不愿意?是想通了,不要你的娘了吗?
穿堂风一打,他一脸的厌烦在摇晃的油灯下,明明灭灭。
如同我们走过的这五年,像在跃金的浮光上笼了一层朦胧的纱,碎得恍恍惚惚,一点都不真切。
4
有哪个夫君会在发妻生辰那日,扔下一张姓名帖,让其妻子想尽办法把人抬回来给自己做妾的。
偏偏裴时晏便是。
入府后的第一次生辰,他将云烟的姓名帖推至我跟前,轮廓分明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冷笑:
你不是最爱在生辰时往我床上送人吗?你这副烂身子我看够了,换个新鲜的吧。我要她
我嫁给他五年里,后院抬了三位姨娘。
千金难求的青楼名妓云烟,父亲宿敌家的庶出小姐沈舒和,和恨毒了我的嫡母院里的丫鬟苏叶。
每一位都尤其棘手,得来之路必定万分艰难。
裴时晏知晓,他自有对付我的招数。
第一年,他慵懒地倚靠在躺椅上,凤眼微眯,带着七分醉意的狂放,用脚尖踢给我一个墨漆的方盒:
生辰礼,打开看看。
那硌手的盒子里,装着我姨娘不离身的一对素镯子。
瞬间血色褪尽的苍白面色,出卖了我的慌张与恐惧。
裴时晏看得满意,轻轻勾起唇角,斜视着我一字一句道:
听说她染了疫病,已被扔去了柴房里,生死有命。
好巧不巧,我手上正好有治好疫病的药。你想要吗?
交换条件,便是要我将他贪恋的那名青楼名妓抬回来做妾。
手指在酒杯上漫不经心地打着圈儿,让他说出口的威胁都沾染了几分辛辣的凛冽:
你大可以多思考几日,云烟来不来我的后院都不耽误我们的浓情蜜意,但你娘能拖几日,我可不敢保证。
悄悄告诉你,你那座大山一般的娘吐了一夜的血。
那日大雪,我踩着积雪奔向裴母院子时,廊下雌鸟泣血长啼,在狭小的笼子里咽气于冷夜。
我攥着一手的恐惧泪湿胸襟,浑身凉透。
我娘怎会是压在我身上的大山。
我才是困住她余生的绳索。
她是杂耍班子出来的,飞檐走壁缩骨藏身,都不在话下。
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只身逃走,离开嫡母的铁血手腕和父亲的薄情寡义,去过更自在的生活。
可她只有一双手,抱住了自由就抱不住我。
她甘愿做温府后院里被扒光羽翼的囚鸟,不是为了权势富贵和缥缈的情爱,而是为了毫无依仗的我。
曲意迎合薄情寡义的父亲,她为我争取了与嫡姐一般学习琴棋书画的机会。
做低伏小被嫡母折辱,她让我在温府后院里能平安长大。
甚至为祖母鞍前马后效力十余年,她才换来一纸我与清流之家的婚约。
我及笄那日,她何其高兴:
飞出温家后便不要回头,娘不是你的大山,更不要压着你的余生,娘要看你自由,看你扶摇直上九万里,做最自由的鸟。
可,与我共庆的那杯酒里早被嫡母下了药。
再醒来,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我要救她,甘愿折断脊梁碾碎自尊。
跪在裴母脚下,我声声恳切却不敢抬头。
裴母隐忍半晌,织金宽袖一挥,怒不可遏的一盏茶砸在我脑门上,鲜血糊了我满眼。
抬你入门已让我裴家丢尽了脸,你竟还敢抬妓子回府?你是巴不得我裴家声名狼藉遗臭万年
滚去祠堂跪着,何日清醒了何日再滚出来。
裴时晏捧着茶碗,旁观我血染衣裙的狼狈,满眼皆是掩饰不住的快意。
不中用等着为你姨娘收尸的好
我不甘心
跪死在祠堂里,我三日不吃不喝地较劲,最终浑身滚烫得昏死过去,才让裴母松了口。
你知不知道,帮夫君抬妓子为妾是多么大的羞辱?
我苍白地点头:
我知道。他喜欢,我便成全。
裴母以为我软骨头,当真爱裴时晏爱得没了尊严和自己。
将骂名扔我身上,还在儿子面前卖个人情,她便装病去了护国寺,由着我将云烟抬回了府。
裴时晏找到了趣味所在,乐此不疲。
5
第二年,裴时晏难得要为我大办一场生辰宴。
却在宴会上当众扔下一张素色的绣叶手帕,直截了当道:
这荷叶绣得好,想必人也如这荷叶与针脚一般,温柔不失细致,清雅又脱俗。劳烦夫人,帮我抬回来。
后院寂寞,我要个乖巧的女子为我开枝散叶,不过分吧?
一院子宾客耳观鼻鼻观心,默契得哑了声,皆等着我的下文。
我攥着酒杯的手抖得厉害,被他一把握住,附在我耳边看似深情却字字如利刃:
你不是说你娘要去净心寺祈福吗?下月贵妃姑母要选人为宁王祈福,她能不能跟着一起出京,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我渐渐平静,含笑接过帕子,摩挲着一角的荷叶温顺回道:
巧了,这女子,我正好熟悉。明日便去母亲跟前为夫君求进府来。
裴时晏的三五好友们一个个沮丧地摇头,鼻息间轻视着我的低贱。
他们与裴时晏打了赌,赌我为留在侯府做主母,能软弱成何种模样。
这一次,裴时晏踩着我碎了一地的自尊与颜面,赢得盆满钵满。
跪了半月祠堂的膝盖肿得厉害,揉一下都疼得我倒吸凉气。
丫鬟眼眶通红:
腿就这么坏了,小姐还如何走很远的路,看更远的风景
被禁锢在侯府后,我便再也不眺望远处的风景了。
想到娘到底逃脱了温家的牢笼,我便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在心里悄悄喊道:
娘啊,跑快点,再跑快点,不要回头,不要被任何人困住自由啊。去看你本该看的风景,继续你本该有的人生吧。
我很爱她,像她爱我一样,倾尽所有不计得失。
若温家是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我每一次被裴时晏折辱的委曲求全,便是在为她卸掉一块巨石。
天长日久,我总能凭着精卫填海般的意志,劈山化石,救出被我压在五指山下的我的娘亲。
做母亲的不必伟大到戴上紧箍咒埋没掉她的姓名,牺牲掉她的一生。
她是母亲,她也是她自己。
裴时晏笑我:
你当真软了骨头,一点脸面都不要。看来,还是我对你太仁慈了,低估了你的厚颜无耻。
所以第三年生辰,他直接借着三分醉意,一碗酒倒在沈舒和的鞋袜上。
而后按着惊慌的沈小姐,命令我:
母亲赠你的缀珠鞋尤其精美,你亲自为舒和穿上,替我向她道个歉。
6
压低声音,他笑道:
净心寺多了几人看顾你娘,听说打水劈柴的日子很艰难啊。
我舒了口气,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蹲下身子,轻车熟路般为父亲宿敌的庶女换了鞋袜。
这一次,出手的是我的父亲。
两耳光下去,我嘴角溢了血。
没脸的东西,你让我的脸都丢尽了,怎配自称我温家的女儿。
早知你烂了骨头,不如当初就摔死你的好。和你娘一样,下贱至极。
嫡姐在一旁笑靥如花,做作地为我擦血,却按着我的痛处字字机锋:
他每一次折辱你的时候,都闹得轰轰烈烈,无非是告诉我,这么多年,他的心不曾变过。
为了给我出气,他连妻子的颜面都不顾及了,你说他多傻。
我疼得一瑟缩,却被她拽住了衣襟,挣脱不得。
你真不中用,我送给你的人你都留不住。
攥住她用力的手,我直直问道:
既然只是为了讨好你,那苏叶肚里的孩子,与云烟的夜夜纠缠,甚至向沈舒和表的衷心,又为何故?
嫡姐的脸色变了。
我垂下眸子,甩开了她的手:
别为男人找借口,他就是打着为你出气的幌子堆砌他的风流债,仅此而已。
情分?这种鬼话你也信看来东宫的尔虞我诈还没磨灭掉姐姐那份可笑的天真。
温颜初气红了脸,举起的手刚要落下,下人便一声惊呼:
太子妃见了红,娘娘院里的人都被太子扣下了。
嫡姐瞳孔一震:
什么?还不快备马回府
看她狼狈回府的样子,我猜她选的前程,花团锦簇里也布满荆棘,并不如想象中的风光锦绣呢。
我娘养身子的药,出府祈福的请求,以及净心寺的安稳,都在我生辰折辱和一个个抬回来的姨娘里得了圆满。
这烂透了的日子,总算有点盼头了。
直到裴时晏又看上了落难的官宦家的小姑娘孟听澜。
7
她乃云上跌落的天之骄女,因父亲结党营私贪污赈灾银,被抄家后贬为庶民。
从九天之上跌落凡间,却没摔断她一身傲骨。
重金求娶的富户不计其数,她宁愿开着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也不愿成为商贾后院里的金丝雀。
糖衣炮弹打不断她清高的脊梁,甜言蜜语哄不下她的满心坚决,甚至一颦一笑里皆有嫡姐的影子。
裴时晏喜欢极了。
配合着小姑娘玩起了你追我赶的小把戏。
可官宦后院出来的小姐,当真如斯天真烂漫吗?
半月前的茶楼里,她不请自来,悠然坐在我对面。
倒了杯热茶,她浅啜一口,眉头一皱,吐了个干净:
难为你了,做了五年侯府主母,还是甩不掉一身穷酸气。
这般粗的茶水,便是我身边的下人都喝不惯的,没想到竟是你的日常。
知你最不要脸面,能为了你的主母之位,没有尊严地一个个为他抬妾室进门。
说着,她俯下腰身,贴着我的面颊咬牙道:
可温颂,我与你姐姐乃手帕交,你觉得,得她相助的我,还会屈居在你之下吗?
我刚哑然抬头,她便唇角一勾,扫落满桌子茶盏,直直仰面往地上倒去。
就在即将倒地的瞬间,裴时晏破门而入,紧紧将人揽在怀里。
可她抬手便是一耳光,打了裴时晏一个惊慌失措。
继而带着哭腔大骂道:
若不是你纠缠不休,她如何会拿入府做妾折辱我。我发过誓的,宁死不作妾,如此轻贱我,不如直接杀了我。
她含泪推开裴时晏,扬长而去。
啪
裴时晏头也没回,便将冰冷的一耳光狠狠回在了我脸上。
她与你们那些低贱的人都不一样,你再敢自作主张给她难堪,别怪我下手无情。
他大步离开,去追他的小姑娘了。
捂着被烫起水泡的手背,我静静伫立了许久。
冷风砸在脸上,楼下人群翘首以望的窃窃私语,嘲笑的喧嚣与嘈杂不断在耳边炸开,吵得我头晕目眩,可我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我想,够了。
裴时晏,到这里就够了。
8
十日前我娘的生辰,我在首饰铺子里选礼物,孟听澜故技重施,嘴巴一嘟,瞄准了我手上的礼物,再次冲我发了难。
那只镯子虽成色一般,却是我娘寻了许久的,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
裴时晏淡漠扫了我一眼:
让给她
掌柜的打圆场:
这只镯子夫人半年之前就定下了,便是小姐今日要买,也是买不到的。
多少银钱?我出十倍
裴时晏不由分说将镯子套进了孟听澜手上。
捧在眼前看了看,他嘴角溢出了满意的笑:
不错,长得好看就是戴只木棍子都别有一番风情。
孟听澜得意至极,仰着脖子叹息道:
可惜,被人抢先了一步。人生不就是这样,一步慢,步步慢,总归喜欢的在意的,都因慢的这一步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裴时晏刮了刮她的鼻子,旁若无人般笑道:
你怎知没有后来者居上?
早那一步又如何,她配吗?
继而大喝一声:
温颂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前一步,款款将盒子让了出来。
孟听澜见我败落,眉眼弯弯地戳了戳裴时晏的胸口:
你就不怕惹恼了旁人,回去罚你坐冷板凳?
裴时晏扫了我一眼:
她也配
是的,我不配。
9
娘常备的养身药,我为庶子女准备的求学礼,甚至参加宴会时的头面和裴母赠我的首饰。
都在孟听澜状似无意的一句喜欢里,被裴时晏以我配不上为由,送去了她的院子里。
即便被贬为庶民,糕点铺子也入不敷出,可孟家一家老小,仍因裴时晏的关照过得锦衣玉食,半点泥土不曾沾染上。
而我娘所要的一切,都要我忍气吞声地谋划着,拿血肉与裴时晏作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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