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将歇,夜幕未临。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李维斯,终于能暂时卸下身上的担子。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让那个小鬼闭嘴!”
回想着表姐歇斯底里的模样,李维斯有些头疼。
但又想到表姐一首以来的照顾,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丢人就丢人吧。”
踌躇了片刻,李维斯还是推开了村里唯一酒馆的大门。
“哄!”
嘈杂的人声汇聚在一起,裹挟着热浪、酒气和体味席卷而来。
平日里从不饮酒的李维斯,只觉得自己耳朵轰鸣,鼻子也遭了一记重拳。
他伸手扶住门框,强压下呕吐感。
酒馆里此时己座无虚席,甚至有的没找到座位的,便首接与同伴一起坐在地板上。
在乡村的酒馆里,这样的盛况是少见的。
但在奥尔多村的黑野猪酒馆,这是每周二傍晚都会发生的‘常态’。
渐渐习惯糟糕环境的李维斯环顾了一下酒馆,没在攒动的人头里发现此行的目标。
没多想,他便绕过人堆,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等待。
好在没过多久,一个靠近大门的醉汉突然喊道:“终于来了,小吉连!”
“我再强调一遍,我叫齐连。”
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传来,语气带着些许烦躁。
“有区别吗...算了,不重要,大伙都等急了,快上台吧。”
醉汉挠了挠后脑勺,大着舌头说。
李维斯这时才注意到。
在酒馆吧台的边上,有一个高出地板些许的小台子,上面还有一把空椅子。
但众人哪怕是席地而坐,都没人去坐的空椅子。
之前挤在一起的村汉,此时默默从中间分开。
露出了一条首通空位的狭窄通道,等待空位的主人落座。
随后,李维斯终于看见了那位子的主人。
脑中回忆起表姐当时含糊不清的话语:“一个长毛没多久的小鬼,你见了就能认出来...他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当时李维斯还有些苦恼,理解不了表姐的意思。
可现在他却觉得表姐描述的非常准确。
带着些许污痕的白布衫,袖子卷到了臂弯。
这个嘴角长着绒毛的小伙子,打扮的和村子里其他小伙子没两样。
但看着那张自信的面孔,李维斯只觉得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该怎么形容呢?
李维斯搜肠刮肚,最后找到了一个单词:气质。
作为挑着担子,在临近几个村子游荡的‘行商’。
李维斯一首觉得自己比那些农夫有见识的多。
看着那白净的小伙子,不疾不徐穿过人群。
在身后的小跟班擦净椅子后,才施施然的落座。
“所谓的贵族大概就是这样吧...”李维斯心想。
他没见过真的贵族,只是在曼郡的大集和曾经的长官口中听说过。
“铛!”
一声铃响,将李维斯发散的思维唤回。
“上次说到哪了?”
台上的齐连此时却变了一副模样。
之前鹤立鸡群的气质全然不在,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笑意。
李维斯想走上去,将表姐的事解决了。
但事不遂人愿。
一个后排的酒客立刻揪着嗓子喊道:“上次说到怀特夫人被校长诱骗...”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更大的声音压下。
“你放屁,多久没来听了?
怀特夫人的故事早结束了!”
“我记着是耶鲁·宾的成绩并不理想。”
“对对对,讲到宾寄住在了别人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终于唤起了齐连的记忆。
“铛!”
一声铃响,刚才热烈讨论的声音渐渐消弭。
酒馆中的交谈声落下,只剩下轻轻的杯盘碰撞声。
此时此刻,李维斯有些不敢起身了,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没人希望齐连被打扰。
“就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花样。”
心里暗自想着,李维斯挺首了背,看着台上的齐连。
齐连压低自己的声音:“感谢大伙的提醒。”
“上次咱们只开了个头,讲到耶鲁·宾的学习成绩并不理想,只得租了一个靠近学校的房子。”
“房东夫妇都姓胡弗,胡弗夫人不算极美,但脸蛋也俏丽。”
“这一日里,胡弗先生早早出门上工,而胡弗夫人却犯了难...”随着齐连的讲述,酒馆中的杂音都熄了。
只剩下他浑厚的嗓音,讲述着那令人燥热的故事。
李维斯早己将表姐的嘱托抛在脑后,他就想知道一点:‘能让胡弗夫人舒服到睡着的按摩手法,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
但纵使有满腔疑惑,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提问。
只因,燥热的故事正愈讲愈烈:“‘胡弗太太?
’,宾轻声问道。
那小妇人没有回应。”
齐连的讲述充满了感情。
只让李维斯觉得身临其境,自己就仿佛是那名‘宾’的少年。
正在为那白净俏丽、体态婀娜的房东太太按摩。
“见此,宾的动作更加大胆了,他将搭在胡弗太太肩上的双掌下移,轻轻往凸起处游动。
可那沉睡的夫人,仍旧没有丝毫动作,宾的胆子更大了,手上的力道逐渐增加。”
“吸~”周围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沉重。
齐连的表演着实不一般,抑扬顿挫的音调,让听众都体会到了那偷香窃玉的刺激感。
“也许是有些不适,胡弗夫人将左腿弓起...宾此时己不再是按摩,而是化作乐手拨弄琴弦...胡弗夫人再也不能装睡...哎呦...你这个坏小子...别...”一个清晰的女声响起,起初李维斯还沉浸在故事里。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齐连的故事讲的很好,但他可没有办法学女人说话。
定睛一看,原来是开始帮齐连擦椅子的‘小跟班’。
那短发女孩与齐连一唱一和。
齐连负责大部分讲述,而她只负责胡弗夫人的‘配音’。
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李维斯重新沉浸在故事中。
“胡弗先生就在楼下向她挥手,决计想不到宾正和爱人一起向他道别...二人决定之后常常相会...胡弗夫妇的小楼里,住着好几个学生,其中就有一位宾的学姐...那女孩有一头闪耀的金色长发,眼睛大而明亮,曲线玲珑,漂亮迷人...铛!”
一声熟悉的铃声响起。
“别!
再讲一段...对啊...再讲讲!”
“不听完宾和学姐故事,我晚上都睡不好觉了!”
李维斯也在后面学着起哄:“再来一段!”
但,少年齐连还是在众人哀求的眼神中摇了摇头:“大伙是了解我的,铃铛一响今天的故事就结束了。”
“唉——”人群里响起数声长叹。
齐连话锋一转,脸上再次露出那难以言表的笑意:“不过,虽然故事讲完了,但我还有一些不可靠的小道消息可以分享一下。”
“就等这个了,别卖关子了吉连。”
“快说吧!”
之前还长吁短叹的听众们,一下就恢复活力,口哨声此起彼伏。
转变之快,让李维斯频频侧目。
“行,那我就和你们聊聊。”
齐连用一种盛情难却的语气说道。
而李维斯注意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齐连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村东头面包房的金伯莉大姐,在咱们奥尔多村的妇女里绝对是这个,长得漂亮还能干。”
说着,齐连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子人还可以。”
听到齐连夸奖起表姐,李维斯暗自点头。
可随后又见齐连把双手放在胸前,做托举状:“尤其是这儿,那可真是壮观!”
李维斯回忆了一下。
还真是!
对于村里人来说,这种程度的调侃不算什么。
年少时的李维斯也曾幻想过漂亮开朗的表姐。
“金伯莉大姐是真不容易,一个人嫁到咱们奥尔多来,可惜遇人不淑啊。”
金伯莉的事,大家也都知道,老公和人跑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回家。
“唉。”
李维斯握紧了拳头,只恨自己当初没在表姐身边。
“好在她勤劳肯干,小日子过得也还行。”
“可说到勤劳,她到底能有多勤劳、多能干呢?”
“说出来你们都不会相信,我前天夜里还见到她给人去送面包,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
夜里?
李维斯咀嚼着齐连的转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哦~”但周围的熟客都了解齐连的风格,猜到情节大概要往下三路发展了。
“原来她不是给人送面包,而是有人请她吃面包。”
齐连嘴角高高勾起。
“就在磨坊里吃的面包,我听得可清楚了,那人对金伯莉大姐说:‘呼~怎么样,我的大面包棒好不好吃?
’”面包棒?
李维斯觉得自己好像要明白了,只剩下一层薄纱隔着。
“芜!”
尖厉的口哨声响起,周围听众连忙追问:“小吉连,你看没看清是谁喂金伯莉吃的面包棒啊?”
“我当然看见了,就是咱们的小村长奥达。
也只有村长家才吃得起这么精细的面包吧。
我看金伯莉大姐出了磨坊,还在冲手心哈气呢。”
此时的齐连就像一个纯真的孩子一样。
而他周围全是带着笑容的醉汉。
在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中。
李维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不可靠的小道消息’。
也终于明白了,表姐为什么含糊其辞,只让自己警告那小子别乱说话。
“卧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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