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妈妈趁售票员不注意把我塞进座位下面的空隙里。
“不准出声，省下来的钱妈妈给你和弟弟买吃的。”
爷爷说过，这样不对。
我挣扎着想站起身，却被妈妈一脚踹在额头。
她眼神里的心疼一闪而逝，语气却温柔了很多：“嘘，念念就当陪妈妈玩藏猫猫好不好。”
额头上有鲜血渗出，我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口那股沉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比刚才被黄沙迷眼时还要难受。
座位底下又黑又窄，弥漫着一股汽油和灰尘混合的怪味，我蜷缩着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弟弟坐在座位上，晃着小腿，时不时用脚尖狠狠踢一下我的背。
车颠簸着前进，我的头撞在冰冷的铁皮上，一下又一下。
我撑起头看妈妈，妈妈把弟弟搂进怀里，让他倚着肩膀，舒舒服服的，哄他睡觉。
我抿着唇，心里多了几分羡慕。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妈妈掀开座位布，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快出来，到地方了。”
我爬出来的时候，腿麻得站不稳，差点摔倒。
妈妈没扶我，只是拉着弟弟快步往前走。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书包，慢慢跟了上去。街道上车水马龙，和村里安静的土路完全不一样，我有些害怕，紧紧攥着书包带子，指节都泛了白。
妈妈带着我们走进一个看起来很好的小区，路上有邻居热络的和妈妈打招呼，眼神瞟到我不经意问：“这是哪来的丫头啊？”
妈妈连忙假笑着解释：“这是我老家来的亲戚，暂住几天。”小区里有很多漂亮的花和绿油油的草，还有孩子们在玩滑梯。弟弟立刻挣脱妈妈的手跑了过去，妈妈在后面喊：“慢点跑，别摔着！”那语气里的紧张和关切，是我从未得到过的。
我站在原地，看着弟弟和其他孩子笑闹，心里空落落的。
妈妈走过来，推了我一把：“发什么呆，快走，到家了。”
她家住在三楼，打开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房子很大，装修得很漂亮，和爷爷家昏暗的土坯房简直是天壤之别。
客厅里有大大的沙发和电视，地板擦得能反光。弟弟把鞋子一甩，就光着脚跑到沙发上蹦蹦跳跳。妈妈连忙去给他拿拖鞋：“小祖宗，快把鞋穿上，小心着凉。”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你把鞋脱在门口，别把地板踩脏了。”
我乖乖地脱下鞋子，放在门口的角落里。
我的鞋底沾着村里的泥土，和门口那双干净的拖鞋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妈妈没让我进客厅，而是把我领到一间狭小的储物间：“你以后就住在这里，里面有张折叠床，晚上自己铺一下。”
储物间里堆满了杂物，光线很暗，还有一股潮湿的味道。
我点点头，把书包放在地上。妈妈转身要走，又回头叮嘱：“记住，在外面不要乱说话，尤其是关于你以前的事，听到没有？”我咬着嘴唇，“嗯”了一声。
妈妈这才满意地走了出去，客厅里很快传来她和弟弟的笑声。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书包，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我想爷爷了，这里虽然很漂亮还有妈妈和弟弟，却没有一丝家的感觉。
我拿出书包里那件脏了的新衣，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污渍，爷爷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我小声地对衣服说：“爷爷，念念好像做错了，这里一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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