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被太后肆虐地扯着，姜娆不好还手，只能堪堪拦住她的手。
她扫过一旁站着的谢氏，皇后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模样，赶忙回过神来上前拉住了太后，温声安抚着：“母后，她就是阿娆呢，您再仔细瞧瞧。”
“不是，她不是！”太后摇头：“我的阿娆才十二岁，她才十二岁……不对，我的阿娆还是个娃娃！”
她疯疯癫癫的，又再次抱起了已经泛黄的枕头，抱小孩似的哄着：“阿娆，阿娆，你怎么变回娃娃了？”
谢氏又笑：“母后，阿娆可不就在……”
姜娆出声打断：“母后累了，郑嬷嬷，送母后回寝宫休息。”
郑嬷嬷点了点头，扶着太后回了寝宫。
谢氏脸色有些不好。她才是一国之母，这郑嬷嬷也真是昏了头，有她在，竟去听这姜娆的话！
太后离开后，姜娆浅浅地松了口气，由着急忙赶过来的明玉明珠整理着自己的着装。
明玉明珠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反倒还是姜娆这个受伤的安慰她们：“小伤罢了，算不得什么。”
只是手心被石子划破，淤青了一块。
比起以往，这的确算是小伤。
太后这两年的病症越发地严重起来，有时候发起癔症，甚至还会全身抽搐。
有一次姜娆担心太后咬到自己的舌头，硬生生地将手递了过去，哪怕是被咬得深可见骨，也没有收回来。
“乐年可有哪里伤着？”谢氏快步走到姜娆跟前，眼里满是担忧：“可要唤太医？”
姜娆轻叹一声，同样是一副忧愁又故作坚强的模样：“不必了皇嫂，近几日瞧着太医次数多了些，这没病，也得瞧出病来。”
谢氏嗔怪两声：“胡说什么，乐年自然是身体安康，断然不会有事。”
姜娆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臣妹这般放浪形骸，京城之中瞧臣妹不舒坦的人不少，想臣妹死的，也不少。”
谢氏一愣，又赶紧抓住姜娆的手，语气紧张：“可是发生了何事？乐年，你且和皇嫂说，皇嫂替你做主。”
这演技，也难怪她先前看不出来。
姜娆垂眉温笑，也同谢氏做着戏：“随口玩笑罢了，近日心情不好，瞧见皇嫂便想着撒娇抱怨两句，皇嫂不必介怀。”
“那便好。”谢氏松了一口气，又轻声责怪道：“你这丫头，可把皇嫂给吓着了。你近日身子骨还需多多调养，太后这边皇嫂照料着，你先回府休息。”
“都听皇嫂的。”
从太后寝宫中出来，姜娆面色越发地沉了。
谢氏进宫多年，性子沉稳，平日里和诸多后妃乃至她都温温和和的。后宫之中，听从谢氏的后妃不少，更别说这朝堂之上谢家关系盘根交错，权势滔天。
“呀！公主这里怎么也伤着了！”明珠惊呼一声，目光担忧地瞧着姜娆脖颈的一处。
“许是方才太后指甲过于锋利，不小心划到公主。”明玉皱眉，瞧见前头便是一处亭子，低声道：“府上的软玉膏用完了，明珠，你在此守着公主，我去太医院取些过来。”
“明珠跟着一同前去。”姜娆道，她这会想一个人待着。
明珠瞧了眼明玉，见自家妹妹点头后，这才一同离开。
在亭中坐下，姜娆仔细盘算着如今的局面。谢氏倒也不是一家独大，如今受宠的还有三年前进宫的淑贵妃……
身后传来脚步声。
姜娆回头看去：“今日怎么这般快……”
来的并非是明玉明珠，而是刚从太极殿议事离开的沈温辞。
午后的日光透过石亭周围的古树，落了几分斑驳的光影在男人身上。他安静地站着，距离姜娆约莫五尺的距离。
今日的沈温辞身着石青色的官服，腰间素色玉带，那块象征着沈家的玉佩安静地悬挂在侧。眉眼温润，暖色的日光落在他的眉骨之上，长睫轻垂着，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公主。”
沈温辞行了个礼。
思绪被打断，姜娆更显烦躁，不耐地端正了身子：“沈丞相何事？”
“是有些事要同公主说。”沈温辞目光温和地扫过姜娆脖子。
女子脖子纤细而白皙，自小便被娇养得极好，分外娇嫩。此时却有一道细小的血痕盘在上面，平白毁了这一份美好。
“公主受伤了。”
姜娆不甚在意：“小伤。”
沈温辞却听得蹙眉：“公主万金之躯，小伤也需得重视。”
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瓶上好的芙蓉膏，递到姜娆面前：“此芙蓉膏可增肌养肤，不过两日，便会恢复。”
“放这吧。”姜娆指了指石桌。
她瞧不见伤口，芙蓉膏再好也需得等明玉她们回来。
沈温辞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缓步走近了些许，嗓音温沉：“若公主不方便，臣可斗胆替公主上药。”
姜娆这才把目光分了过去，认真地瞧着跟前的沈温辞：“沈丞相今日，要同本公主说些什么？”
沈温辞长睫微垂，嗓音平静地开口：“公主可是因着那日温池之事，生了臣的气？”
那日他惊得瞧见姜娆，她便站在温池旁，别有深意地瞧着他：“我竟不知，沈丞相身材这般好。”
戏谑，调侃，又带着几分玩味。沈温辞下意识地想到了什么，大概姜娆同玉堂楼那些小倌也是这般相处的。
莫名的想法让沈温辞头次生了怒：“公主当真是把十多年的教养都弃之不顾了吗？”
沈温辞第一次在姜娆脸上看到错愣的神情。
很快，她转过身去：“抱歉啊沈丞相，我走错了。刚才，也不过是顺势夸了两句，你若不爱听，往后我便不说了。”
等到沈温辞穿好衣服追上前时，姜娆已经回府了，独留他一个人愣在原地。
姜娆不该跟他道歉，她是长公主，对臣子做什么，他沈温辞都是应该受着的。
“没有。”姜娆看不透沈温辞到底在想什么，语调认真地道：“沈丞相，本公主并未生你的气。”
成婚两年，该气的，早就气完了。说到底，是她最开始不该勉强。
“那为何公主不愿和臣成婚？”沈温辞神色不解：“如今臣同公主之事满京城传开，和臣成婚，方能挽回公主声誉。”
字字为她好啊。
姜娆想笑。
沈家百年对他们姜家皇室忠心耿耿，哪怕是婚事，也可奉上，只要他们姜家之人想要。
“沈丞相，你可心悦于本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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