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和沈瑶像两尊被瞬间抽走灵魂的泥塑，僵跪在冰冷的合金大门前。
林薇那句轻飘飘的质问，比任何丧尸的嘶吼都更令人绝望。
“有什么用？”
这三个字在他们空洞的脑子里反复撞击，却撞不出一丝有价值的回响。
他们除了这副苟延残喘的皮囊，还有什么？
曾经引以为傲的容貌、家世、学业，在末世面前，廉价得不如一块过期的压缩饼干。
沈瑶先崩溃了，她猛地抓住赵宇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干瘦的皮肉里，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宇哥！
你说话啊！
你求求她！
里面的人肯定认识我们！
是不是林薇？
是不是她？！
你告诉她，我们错了！
我们当初不该丢下她！
让她开门！
快让她开门啊！”
赵宇被晃得回过神来，脸上血色尽失。
林薇？
那个被他轻易抛弃在出租屋等死的前女友？
不，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活下来，还拥有这样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可那冰冷的声音，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嘲弄的语调……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悔恨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抬起头，对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存希望的大门，涕泪横流，语无伦次：“薇……薇薇？
是你吗？
真的是你？
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
当初是我不对，我是鬼迷心窍！
是沈瑶！
是她勾引我！
说她的安全屋怎么怎么好……薇薇，你开门，你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救救我，救救我这一次！
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
门内，控制室。
周凛灼热的呼吸还喷在耳畔，那句“换宵夜”的虎狼之词带着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林薇的理智灼穿。
她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稳健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背脊。
这个男人，救下他时浑身是血煞气逼人，现在却像头收敛了爪牙的大型犬，用这种近乎撒娇的方式索要报酬。
林薇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她没有推开他，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将一部分重量交付给身后温暖的胸膛。
目光却依旧冷静地落在监控屏幕上，看着那对男女丑陋的表演。
“情分？”
她对着麦克风轻笑出声，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出去，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赵宇，我们之间，早在你扔下我头也不回地奔向沈大小姐那天，就只剩仇了。”
门外的哭求声戛然而止。
林薇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周凛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她关掉了对外扩音，控制室里只剩下屏幕冷光和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饿了？”
她侧过头，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男人深邃的眼底映着她的倒影，还有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欲望。
那不是对食物的渴望，而是对她。
周凛低低地“嗯”了一声，鼻尖蹭过她的鬓角，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嗓音喑哑：“饿坏了。
主人赏口吃的？”
林薇勾了勾唇角，没接他的话茬，反而将目光重新投向监控。
屏幕里，赵宇和沈瑶似乎还不死心，正徒劳地拍打着大门，声音模糊地传来，充满绝望。
“看到外面那两个人了吗？”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以前的熟人。”
周凛瞥了一眼屏幕，没什么兴趣地收回目光，专注地看着怀里的人：“嗯。
要处理掉吗？”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问要不要倒掉垃圾。
林薇摇摇头：“脏手。”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过，堡垒不缺干杂活的人。
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价值了。”
她的话意味深长。
周凛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低下头，唇几乎贴上她的脖颈，承诺般低语：“我会让他们‘有用’起来的。
保证不打扰主人清静。”
这时，林薇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高强度战斗和情绪波动后，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周凛低笑，终于松开了她一些，却转而牵起她的手：“先喂饱主人。
想吃什么？
厨房还有半袋面粉，我上次找到的黄油也没坏，给你煎个土豆饼？
再开个午餐肉罐头？”
他记得她随口提过喜欢吃煎得焦香的土豆饼。
这种细心，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末世，显得格外珍贵，甚至……奢侈。
林薇心头微动，任由他牵着往厨房走。
经过储藏室时，她意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几个新鲜的土豆和两个鸡蛋——这是她之前搜寻物资时幸运找到的，一首舍不得吃。
“加个蛋。”
她把东西递过去。
周凛接过，看到新鲜的食材，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染上更深的笑意：“好。”
厨房里很快响起炊具的声响和食物的香气。
林薇靠在门框上，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系着不合身的围裙，熟练地处理食材，宽厚的背影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力量。
门外是绝望的哀嚎和末世的无尽荒凉，门内却是温暖的灯光和煎饼的滋滋声。
这种割裂感，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土豆饼很快出锅，金黄焦香，配着煎好的午餐肉和一小碟榨菜，摆在她面前。
周凛自己则只是盛了一碗稀粥，就着一点咸菜。
“你不吃？”
林薇拿起筷子。
“我看着主人吃就饱了。”
周凛坐在对面，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下巴，眼神专注得几乎有些烫人。
林薇没理他的油嘴滑舌，低头咬了一口土豆饼。
外酥里嫩，火候恰到好处。
饥饿让她暂时抛开了所有杂念，专心享用起这顿难得的“盛宴”。
吃完最后一口，她满足地放下筷子，接过周凛适时递过来的温水。
“味道怎么样？”
他问，眼神带着期待。
“还行。”
林薇语气平淡，但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她的满意。
她擦擦嘴，站起身，“外面那两个人，晾他们一晚。
明天早上，带他们去清理东侧围墙根的杂草和碎石，告诉他们，干完活，每人给一碗稀粥。”
那是堡垒外围最脏最累的活，而且靠近树林，偶尔会有低级丧尸游荡过来。
周凛立刻领会：“明白。
保证让他们‘物尽其用’。”
林薇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走到门口，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你今晚的表现……不错。
宵夜，算你换到了。”
说完，她推门进去，关上了门。
周凛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愣了几秒，随即，一抹巨大而真实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连眉骨处的疤痕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粥碗，又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她发香的指尖，只觉得这顿“亏本”的宵夜，简首是他末世以来，最划算的一笔交易。
而堡垒外，寒风呼啸中，赵宇和沈瑶依偎在墙角，又冷又饿，听着隐约从堡垒通风口传出的、早己消失的食物香气，绝望地瑟瑟发抖。
他们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不是仁慈的施舍，而是更为残酷的生存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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