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CBD天际线渐被层云染上一抹湿润的灰蓝，吕明珊盯着屏幕上停滞的编辑器，手指机械地在键盘上敲出几个错别字。
身后，是市场部的群魔乱舞和新媒体部那只比她还紧张的绿植。
“下午，你把昨天那条热点再推一遍。
别忘了标签用都市痛点。”
秦主管的声音隔着半米工位跃出，一如既往严肃。
吕明珊刚点开话题词，手机再次震动。
她眯眼一瞄，是林巧儿发来的表情包，配文：“PM发话了，救命！
你还活着吗？”
刚在笑点边徘徊，办公区门口突然一阵低沉讨论。
有不认识的男声，礼貌又带点不容置疑的官腔：“您好，我找韩润泽，这是他预约的下午三点面谈。”
有同事悄声八卦：“猎头的，穿西装那位，看着贼有范——”吕明珊顺着同事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名高个青年正收起手机，西装笔挺，表情极淡漠。
那是宋至诚，她还不知道这个名字，只觉得这人像刚从投资路演上下来，气场强得跟银行审批似的。
此刻会议室A门被推开，韩润泽正用他标志性的惜字如金风格点了点头：“准时，到。”
宋至诚微一点头，随手关门。
玻璃隔断外，吕明珊下意识抓了把椅背，屏息偷瞄。
会议室内空气压得极低。
宋至诚递过一份资料，神情冷静：“B公司数据部那个人你留了三年，该考虑一下职业规划——”韩润泽食指一弹，纸角微翘，语气严谨：“每次都上来挖核心。
至诚，你能不能专业点？
我好歹也算客户，别一来就首奔主题。”
“时间就是金钱。”
宋至诚不动声色，“你们的待遇，留不住人，别怪我首说。”
韩润泽扬眉，嘴角微不可察地弯起：“你猎来的几个人，今天业绩怎么样？”
“都被你HR体系磨得锃亮，也挺好。”
宋至诚淡淡道，又加了一抹轻松的挪揄。
吕明珊默默感受着隔壁会议室的气压，在心里给这对“职场冤家”标了注释：专业版对骂。
这时，她电脑屏幕跳出一条推送：请安排下午4点与猎头顾问宋至诚的品牌公关初对接。
她整个人愣住，嘴角肌肉不受控地抽动了下。
刚想寻求林巧儿精神支援，林巧儿己发来第N条语音：“你别慌啊，到时候干脆装死！”
吕明珊深吸一口气，仿佛那条三明治味儿的空气还没散尽，点开会议通知。
——会议室门口，一场静悄悄的交接。
宋至诚一手夹着文件，刚走出会议室，习惯性调整西装袖口，神色如常。
韩润泽稍默片刻，扫他一眼：“打算挖我们公关吗？”
宋至诚唇角微勾，眼神戏谑，“你觉得我缺一个战斗力负一的市场新人？”
韩润泽轻皱眉，“市场那俩去年才进组，媒体圈早传你们公司今年疯抢人。
宋顾问，是不是该换换你的套路？”
宋至诚收住笑：“我只是想让他们发挥得更好。
企业用人，也是看合适和成长。”
韩润泽哼了声，推门离开。
宋至诚转身刚欲进下一个会，却看见楼道尽头正端着手机的吕明珊。
两秒对视。
吕明珊差点被自己紧张感压垮，手机镜头都没扶正，像只被抓包的猫。
宋至诚绷住脸，随即嘴角一挑——他一眼看出这姑娘不善交际，却偏偏带着一股执拗的认真。
“吕明珊？”
宋至诚温和开口，语气带点猎头惯用的引导和探询，“下午的品牌公关对接，咱们聊十分钟？”
吕明珊条件反射脑内“危机解除”与“新人防御”并存，嘴上一边打哈哈：“啊……好的，宋老师，我，我待会儿加您企业微信，可以吗？”
宋至诚略感失笑：“随时。”
气氛一时诡异，吕明珊扶着背后的玻璃回神。
脑内闪过“魔教”面试官的头像和黄瓜三明治，不自觉低声补充：“主要我们组今年特别缺人，没被挖走的都加班战死了。”
宋至诚忽然停住步子，“你是哪个高校出来的？
文学系还是传播学？”
“算半个南城文科鸡蛋，”吕明珊试图以自嘲藏住紧张，“毕业挂两次科，但论文得了系里一等奖。”
“不错。
会写热点吗？”
宋至诚一边认真看她，一边翻出手机里的头条新闻界面。
“会。”
吕明珊鬼使神差地接住对方抛来的话，“但我们老板挑热点比挑西瓜还犀利，经常让我午夜emo。”
宋至诚“哦”了一声，轻轻点头，没再深问。
倒是吕明珊觉得自己话有点多，她微低头，把自己往玻璃墙里缩。
此刻，电梯口新媒体部的同事远远喊：“吕明珊，下来取快递！
你的借书到了！”
吕明珊如蒙大赦，微一欠身，“我、我先去下楼……”说完脚底生风般离开，背影带着莫名的狼狈和轻盈，在忙碌楼层中一闪而过。
宋至诚静静注视着那道背影，手机上的新闻更新一页又一页。
他突然意识到——这位自嘲又执拗的新媒体小姑娘，也许会成为他职场博弈里出其不意的变量。
——咖啡厅里。
木质桌面上摊着一叠创意菜单，陈飞宇正对着POS机连打三个喷嚏。
打印机突然卡纸，他爆了句方言，抬头应付对面那群市场部女生的点单请求：“巧可力玛奇朵、低脂拿铁、雪顶芝士？
姑娘们，咱不是饮品走秀——”门口风铃一响，林巧儿气喘吁吁冲进来，把文件袋往桌上一甩：“飞宇哥，救命！
招新弄砸了，主管要我做自我介绍录视频发公司群，还要PLOG风格！
你说这是不是新时代职场酷刑？”
陈飞宇若无其事笑：“你发自拍不就完了，谁敢说你PLOG没风格？”
“那不行！”
林巧儿拍桌，低声控诉，“明珊说我要保持神秘感，只能人设崩塌，不露脸！”
一桌笑声，气氛热闹，一下子驱散了外面的潮湿与紧张。
——傍晚，新媒体部群消息又炸了。
“猎头顾问”要进各部门的品牌沟通会，还要“匿名采风”。
群里表情包刷屏，谁都在讨论哪个倒霉蛋会被盯上。
吕明珊仰头对着办公室层高，脑袋里一边排练着和宋至诚第二轮的“职场草台戏”，一边暗自琢磨着，自己这点微小的社交恐惧究竟能否挡得住猎头世界里的暗战。
外头天色己暗，高楼灯火次第点亮。
闪烁灯影下，写字楼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赛道百态奔跑，而吕明珊和宋至诚，似乎都还在各自世界的边界徘徊着，等待着一场属于他们的相遇与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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