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大餐,心中莫名升起不安的情绪。
我爸毫无察觉。
他温和的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
“没有十月蟹黄香,你妈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他不满意的皱了皱眉,“我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应该是吃最好的才对!”
“小小,你说是不是?”
他看向我的眼神满是爱意。
那种父亲看向女儿视线里最寻常的感情,却让我无端的手脚发凉。
我紧紧盯着我爸,试图找出丝毫破绽。
这些年他也时常会有“父爱爆棚”的时候。
上初中,我爸路过学校看到了打扫卫生的我。
他冲过来夺走扫帚扔在地上,愤怒的指责和我一起打扫的同学: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在学校!怎么敢这样欺负我女儿!”
“信不信我去告你们校园霸凌!”
他肆无忌惮的一场大闹,让我初中三年没再打扫过一次卫生。
却也没再交到一位朋友。
喜爱我的老师和亲近我的朋友们,看我的眼神变成满满的鄙夷和嫌弃。
十四岁的暑假,他去饭店吃饭,因为“四季发财”的菜品里没金子大闹厨房。
捏着鼻子闯到后厨撒泼时,看到了为了攒学费帮老板刷碗的我。
“我的女儿啊,你这么小,还是小公主,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
“你们这简直就是黑店,雇佣童工我要告发你们!”
他难以置信的哭喊,真的像是为女儿受苦心酸落泪的慈母。
最后他拿着老板妥协给他买的黄金手镯心满意足离开。
留下失去工作又没拿到报酬的我,在店里接受所有人的鄙薄。
那些曾因为我年纪小关照我的老板、员工,看向我的眼神变成了厌恶和嫌恶。
太多太多这样的事了。
如果说一开始我还对我爸抱有什么对父爱的期待。
那么现在,也只剩疲惫和警惕了。
也许是我久久不动,我爸等得有点急了。
爸把桌子上的大闸蟹往我面前推了推,语气傲慢:
“小小,快给爸爸剥螃蟹呀!”
“你一动不动,难不成还准备让爸爸自己做这种粗活?”
他的话让任何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听去,怕是要笑掉大牙。
我却无端的松了口气。
这才是他傲慢高贵的神经风格。
这些年为了生活费,我几乎什么活都干过,剥蟹也不在话下。
原来不是让我吃大餐,是让我服侍他吃大餐。
那就好。
我宁可他在我面前发发神经,也不想他暗地里又搞什么难防的幺蛾子。
我默默拿过蒸笼里热乎的螃蟹,手脚麻利的给他挑着蟹肉蟹黄蟹膏。
我有些心不在焉,不断在心中盘算着开学前的这段时间。
明天交完学费,后天我就十八岁了。
距离开学还有两个星期,够我办事了。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朝我爸看了眼。
他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可还是整日固地自封的去搞砸所有事。
然后再来一句,那怎么了?爸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爸爸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这些年应付他,我真的已经身心俱疲无话可说了。
不过。
马上十八岁,我终于可以把户口移出来了。
我很快就会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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